与世界擦肩而过

忆昔开元全盛日——《我的唐朝兄弟》

暮春三月,桃树枝头初红,水田插秧新绿,草房数间疏落,夜来萤火遍布。周遭竹林百里,风过而声,萧萧然。

这是在唐朝,于是这种时间和地点肯定属于王维孟浩然他们,那毕竟是个诗人遍地走的时代。

但是偏偏就在这种时间和地点,导演在电影里给我们展现的是一个荒诞的故事。没有诗情,没有画意,没有才子佳人,服饰外景一应素朴简陋,除了桃花,没有任何鲜艳的色彩。关注小人物也许是近来的传统,尤其是在厌烦了大场面大叙事的桥段之后,这部电影的故事的角度以一种更加真实的角度告诉观众一个真实的唐朝。

故事情节并不复杂,一开始强盗劫财又意图劫色,却碰巧碰上官兵淫掠。也许出于"争食",也许出于良心,他们杀死了官兵。这时村民站了出来,绑缚两人准备报官。他们后又被人放走,逃遁时落入陷阱,再次被捉。官兵二次来到,无恶不作之余与强盗正面冲突,被全灭。此后强盗绑缚了里正,取而代之"主宰"整个村子。里正后装病再次报官,却引来官兵屠村。念念不忘之余杀死强盗十三,惹怒六再次屠村。后六离开。一直在喷血。就在这么"几擒几纵"之间,强盗与村民,村民与官兵,官兵与强盗这每个组合都充满着矛盾,就这样被融合在了这一个故事里,使得故事极富张力,一环扣一环。顺带里正随时挂在嘴边的"我乃常山赵子龙之后……"和这个"几擒几纵"印证一下,颇有戏剧效果。所有的打斗场面一点也没有"行云流水"的感觉,更多的是街头火拼的意思。更有六疯癫癫咋呼着挥刀上前,十三躲在暗处冷箭,村民躲在屋里用锅盖砸晕小刀捅死官兵。任何人被逼到角落都会奋起,也有真情流露,于是十恶不赦的官兵也会在临死前求饶,喊出"一家老小啊"这样的话。于是十三和六力劝村民逃跑以免被杀,甚至驱赶他们走时,村民们只是乐乐呵呵地随他们"胡闹",仿佛一场大的闹剧,而他们的世界,不会坍塌。

在他们看来只是习惯,在我们看来就是荒诞。

薛十三和陈六是痞子气十足,也正是这样的人才能够说出那种极其后现代的打劫台词:"你们家有钱么?""有啊""那拿出来给我吧?""为什么要给你啊?""因为我是山贼啊""你不是猎户吗?""我是山贼""那他是猎户?""他也是山贼""那谁是猎户啊……?",以及"卖身太辛苦""你还没死啊""我也没死"这样荒诞不经的话。姜武把陈六一副市侩嘴脸耍赖泼皮的样子演的活灵活现。里正是个迂腐虚伪的老头,满口拽文的四言,一口一个"大唐律法"。鹦哥台词不多,一句"我杀你跟杀猪一样容易"一句"我把他们当猪",性格跃然荧幕之上。每一个演员都有着自己的性格特色,就连群众演员都欣喜地没有被脸谱化,乃至于让人好奇他们背后的故事。

强盗在最后发现跟兄弟藏钱的地方早已空空如也,却仍然在四十年后回到兄弟坟前喝上一碗酒。他第一眼看上的女人,跟他在一起了一辈子,还一起养大了一个傻孩子,然后在兄弟坟前逝去。此时雨住,阳光普照。

这不是一个大团圆的温情故事,人物的遭遇也令人扼腕。厮杀,喊打,强奸,屠村,一直在喷血。就是在这样的故事中间,在硕大的月亮下面,仍然会出现一个诗人,与十三和六共饮"四不易"的旱稻酿酒,在周遭都是点点萤火的篝火旁,留下一首《静夜思》,然后潇洒安宁地走去长安。他是一个卖诗的翩翩书生,更是那一个充满浪漫与梦想的唐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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